第 2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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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安陽覺察到一雙眼睛盯著自己，警惕的睜開了眼，正對上宋懷那雙柔情的眼。
“你醒了。”他含笑說道。
安陽卻覺得有些尷尬，驀地起身，扯了床邊的睡袍穿上跨過他下了床，看著身上的斑斑點點她有些惱，可看著宋懷身上的光景她又住了嘴。
安陽和宋懷一前一後出了門，只是氣氛卻不太好。
沈斐上前說道：“殿下，飯已經備好了。”
席間無人言語，安陽的面色凝重，宋懷看出了她的情緒，知趣的悶頭夾菜吃飯。
“你想要什麽？”安陽還是問了，面無表情的問道。
宋懷聞言一怔，而後笑道：“我與殿下是夫妻，不過求夫妻和睦罷了，別無所求。”
安陽放下碗筷，說道：“你出身名門望族，若求得仕途，本就是一片坦途，與我牽扯上並不是明智之舉，我知道皇命難違，若你有一日想清楚了，我會與你……”
他卻突然笑了起來：“殿下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臣與您都沒有反抗的餘地，況且您的兄長也皆是賜婚，為何殿下便三番五次的要與臣和離，難不成殿下的婚事是想求與所愛之人廝守？”
他的言語譏諷，她聽了卻並未生氣。
“殿下不必憂心，臣不過是醉酒錯將殿下認成了故人……”只是他嘴硬的話沒說完便說不下去了，低頭默聲吃飯。
“我話已說在前頭，宋大人在朝中當差的日子比我久，自該知道朝野上下我許昭瑾是個什麽名聲……”安陽臉色淡漠，語氣平靜的說著。
只是話還未說完，便被宋懷打斷了：“殿下，既臣已與您成婚，生同衾 ，死同穴，我只見我眼中所見，聽我心中所想，僅此而已。”
宋懷這話是什麽意思？婚事於她，不過是權衡之計，若她當初是與梁恒宣成親，怕早已出走盛國，那麽她所求的一切便皆成泡影，所以她要和宋懷成婚，哪怕她的軍功當朝無處其右，她仍要靠和男子成婚才能留在盛京，這讓她覺得屈辱，但她也明白這不是宋懷能決定的。
想著想著她又笑了起來，若自己告訴他，她不想當什麽公主，不願一人之下，他還會說什麽夫妻和睦，生同衾 ，死同穴的忠貞之詞嗎？怕是他的祖父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她，要他跟她割席。
“將軍！”小豆子從屋外急匆匆地走了過來，身後跟著的是宮裏的侍從。
來人行禮，只是沒想宋懷也在此，稍一楞神，而後笑道：“問公主、駙馬安，公主，皇上召您到宮中議事。”
坊間傳言公主與駙馬爺不和，成親已半月，可除新婚之夜外，公主從未傳駙馬到府中，皇上雖未明著說，可常常旁敲側擊的問起，眼下他瞧見了，回去傳個話，陛下高興了他也能領賞。
“知道了。”安陽起了身，對著宋懷說道：“宋大人昨夜可是答應了回監察司。”
又對著小豆子說：“一會將書房裏放著的監察司送來的卷宗送到宋大人府上，有勞大人拿回去查判一番。”
安陽還未進殿便聽一陣笑聲傳來。
“父皇，這觀音像可真是寶相莊嚴，不如您送給我母後，母後佛閣的佛像我都看膩了。”安陽一進殿便見著樂瑤挽著皇帝的胳膊撒嬌，他們面前放著的是座一人高的白玉觀音像。
萬氏聞言低嗔道：“樂瑤，不要胡鬧，這是東方氏送給你父皇的……”
“安陽，你快來。”皇帝見她進來便招了招手喚她過去。
“臣參見陛下。”安陽禮還未行完便被皇帝拉住。
“不必拘禮，叫你來不過是想著你許久未到宮中用膳，正巧也有事與你商議。”這時她才瞧見許奉也在，她知道父親不太喜歡二哥，頓時心生不安。
安陽對上他的眼睛，他淡淡一笑可看著卻有幾分疲憊。
來時她已經用過飯了，所以只在席間聽他們言語，喝些茶水。
“安陽，前日東方恪送來這佛像，說是南陵江氏所送，江氏在南地也算大族，眼下正從鳶國送一批藥材到盛國，東方恪的意思是江氏想尋得皇家庇佑，你覺得如何？”皇帝對著安陽問道。
安陽沒想東方恪行動如此之快，看來他早有打算，不過是得了她首肯才行動，畢竟萬氏已經橫行霸道的太久，眼下局勢多變，東方恪這樣孤註一擲倒讓她安心。
她稍作思考，回道：“陛下，臣往日巡視，雖眼下家國安定，可邊疆之地卻百廢待興，若商賈能得皇家庇佑，自然也能惠及百姓。”
“嗯，朕問過駱尚書，他也是這個意思，如此便可行。”皇帝聞言點了點頭。
萬氏這時笑道：“陛下，若要選人護送，朔兒就在北疆，不如讓他……”
“誒，這是小事，巡視才是重中之重，而且我已有人選。”說著皇帝對著安陽說道：“春桑這姑娘跟著你在邊地待過許久，我想讓她去最合適，況且你之前選走的那小子，陸黎說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，是個可塑之才，這次便讓他跟著去，也見見世面。”
安陽沒想到皇帝會讓春桑護送江氏，微微一怔，又恢覆了神色，默默的低頭表示讚成。
“至於這佛像。”皇帝笑著指了指許奉：“便送你做新婚賀禮了。”
許奉站起身來，行禮謝恩：“謝陛下……”
“什麽！？”安陽心中一驚，可看著許奉卻面色從容淡定。
皇帝又言：“佐文公的女兒嬌慧是個善良聰穎的姑娘，只是佐文公怕是會不舍，朕命內務府找了處宅院，你便和嬌慧在京中多住些時日，晚些再回北疆。”
“是，陛下。”許奉回道。
“陛下！”安陽聞言站了起來，走出席間，拱手道：“陛下，嬌慧姑娘不知與奉王的年紀相差大了些，況北疆事務繁雜，奉王既已完成護送任務，還是要盡快離京赴疆才對。”安陽說著擡頭看了眼許奉，卻看見他正看著自己。
皇帝卻笑道：“安陽，你王兄離京已久，再見不知是什麽時候，朕不過是想他在京中多留些時日，況且這婚事，佐文公和許奉都已應下，朕也沒有棒打鴛鴦的道理。”
“許奉已應下。”所以他昨夜找她是為了商討此事嗎？
她收了手：“若如此，是臣草率了。”
出了宮安陽的馬車便跟著許奉。
司馬文才掀了簾子看著安陽的馬車還跟著，可許奉卻一直沒個表示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：“殿下，公主在後面跟著呢，應是有事與您說，您……”
自進京，他便越來越看不懂許奉的心思，昨夜本是要叫公主到府中議事，公主沒來，若照往日他定會自己到公主府上去，可昨夜卻早早的熄燈休息，今日又早早的起床上朝……
許奉的馬車走的慢卻不停下來，只讓安陽在後面跟著，可也是走的慢，若安陽要趕是怎麽也趕得上的，可安陽的馬車也只在後面跟著。
終於，在許奉停車二字還未說完之時，只聽馬車外一陣驚呼：“殿下！殿下！”
安陽掀開簾子闖了進來，司馬文才也著實嚇了一跳，忙起身：“殿下……”只是他話還未說完。
“你先出去。”安陽冷冷的說道，目光直直的盯著坐著的許奉，安陽在北疆平日裏是個熱乎臉皮，軟心腸的，雖遇事也會冷臉，可司馬文才從未見過安陽這幅模樣，便也未等許奉說話，徑直下了馬車。
許奉卻一幅氣定神閑的樣子，對安陽的攔車闖入沒有絲毫意外，待司馬文才下了車，安陽便靠著許奉坐下。
車內霎時安靜下來。
“王兄，是我的錯。”安陽先開了口，一雙眼睛對著他，那麽的懇切。
“這不是你的錯，只是我一個人太久，會寂寞罷了。”許奉別過臉，淡淡的說道。
“你怎麽會寂寞，你還有寧兒還有我？”安陽不明白他的意思，反問道。
他擡起頭看她，眼神不太清白，可在瞥見了她頸間印上的點點血色，他又撇開眼。
“若你尋良人，天底下的人多的是，可她不是你的良配！”
安陽心裏痛，佐文公的女兒是個癡傻的，她知道父皇此舉或是為了羞辱許奉還是為了籠絡人心抑或一箭三雕。
父皇要她和宋懷成親，是為了拉攏朝廷中的清流一派。正如幾年前的封疆大吏，父皇要許奉在京中成婚，不過是為了將他和北疆的勢力剝開，如何做，自有理由，只是不該用這種方式，她也知道許奉明白其中道理，若他此時忤逆便會被父皇懷疑，只是她想不通為何許奉沒有絲毫反抗的接受，她只覺得是她讓許奉陷入困境……
這樣你便不能將我推開了，他這樣想。
前夜，皇帝召他入宮，皇帝第一次對著他露出笑臉，先是要給他加官晉爵，土地金銀，只是他清楚，若他收了，便會加重皇帝對他屯兵造反的懷疑，他拒絕了，他本就對權勢沒有貪戀，來盛京不過是想守著心中人。
“既然你什麽也不想要，朕不如也給你指門婚事，你也知道瑾兒已經成婚了，你與她常在一起，她既已成婚，你難免落寞，你們兄妹一場，朕不好厚此薄彼。”皇帝這話說的溫情，可語氣卻是冷冷的，神色淡漠的高坐於上。
此刻他心中卻覺得安心，所以眼前的皇帝是真的愛他的女兒，因為愛她，所以要她遠離深宮到疆場馳騁，因為愛她，在她尋求功名時選清流臣子做她的夫婿，因為愛她，要他這個哥哥證明立場，撇清流言蜚語……
這愛，是父母之愛，也是君臣之愛，他想眼前的皇帝比他更明白他選的這條路，對她來說有多難走。
他會造反嗎？若為了她或許會，可要他反她，他做不到，他也知道自己或許是個傻子，若他對她說愛，她一定會笑著，抱著他回覆“王兄，我也愛你”，可他要的不是這種愛，所以他不會與人說，只能套些冠冕堂皇的理由，騙別人也騙自己，他為了留在她身邊，什麽都願意做。
想到這裏，他神情覆雜的笑著回道：“臣孤身已久，婚娶之事怕一時之間難做決斷，還請陛下容臣思量。”
“王兄。”
他看著她，安陽拉起他的手，眉毛擰在了一起，臉皺皺的。
“若你不是愛她，此事便不用管了，我會處理妥當。”她這樣說，正如過往許多年，她總是這樣對他說：“我放寬心，我自會處理妥當。”
“阿瑾。”他喊她。“你明白，你我的婚事都不僅僅是陛下一時興起，你我都沒有退路。”
他反握住她的手，她卻一怔：“所以，你要做什麽便去做，我都會聽你的，只是別再推開我，好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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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陽覺察到一雙眼睛盯著自己，警惕的睜開了眼，正對上宋懷那雙柔情的眼。
“你醒了。”他含笑說道。
安陽卻覺得有些尷尬，驀地起身，扯了床邊的睡袍穿上跨過他下了床，看著身上的斑斑點點她有些惱，可看著宋懷身上的光景她又住了嘴。
安陽和宋懷一前一後出了門，只是氣氛卻不太好。
沈斐上前說道：“殿下，飯已經備好了。”
席間無人言語，安陽的面色凝重，宋懷看出了她的情緒，知趣的悶頭夾菜吃飯。
“你想要什麽？”安陽還是問了，面無表情的問道。
宋懷聞言一怔，而後笑道：“我與殿下是夫妻，不過求夫妻和睦罷了，別無所求。”
安陽放下碗筷，說道：“你出身名門望族，若求得仕途，本就是一片坦途，與我牽扯上並不是明智之舉，我知道皇命難違，若你有一日想清楚了，我會與你……”
他卻突然笑了起來：“殿下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臣與您都沒有反抗的餘地，況且您的兄長也皆是賜婚，為何殿下便三番五次的要與臣和離，難不成殿下的婚事是想求與所愛之人廝守？”
他的言語譏諷，她聽了卻並未生氣。
“殿下不必憂心，臣不過是醉酒錯將殿下認成了故人……”只是他嘴硬的話沒說完便說不下去了，低頭默聲吃飯。
“我話已說在前頭，宋大人在朝中當差的日子比我久，自該知道朝野上下我許昭瑾是個什麽名聲……”安陽臉色淡漠，語氣平靜的說著。
只是話還未說完，便被宋懷打斷了：“殿下，既臣已與您成婚，生同衾 ，死同穴，我只見我眼中所見，聽我心中所想，僅此而已。”
宋懷這話是什麽意思？婚事於她，不過是權衡之計，若她當初是與梁恒宣成親，怕早已出走盛國，那麽她所求的一切便皆成泡影，所以她要和宋懷成婚，哪怕她的軍功當朝無處其右，她仍要靠和男子成婚才能留在盛京，這讓她覺得屈辱，但她也明白這不是宋懷能決定的。
想著想著她又笑了起來，若自己告訴他，她不想當什麽公主，不願一人之下，他還會說什麽夫妻和睦，生同衾 ，死同穴的忠貞之詞嗎？怕是他的祖父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她，要他跟她割席。
“將軍！”小豆子從屋外急匆匆地走了過來，身後跟著的是宮裏的侍從。
來人行禮，只是沒想宋懷也在此，稍一楞神，而後笑道：“問公主、駙馬安，公主，皇上召您到宮中議事。”
坊間傳言公主與駙馬爺不和，成親已半月，可除新婚之夜外，公主從未傳駙馬到府中，皇上雖未明著說，可常常旁敲側擊的問起，眼下他瞧見了，回去傳個話，陛下高興了他也能領賞。
“知道了。”安陽起了身，對著宋懷說道：“宋大人昨夜可是答應了回監察司。”
又對著小豆子說：“一會將書房裏放著的監察司送來的卷宗送到宋大人府上，有勞大人拿回去查判一番。”
安陽還未進殿便聽一陣笑聲傳來。
“父皇，這觀音像可真是寶相莊嚴，不如您送給我母後，母後佛閣的佛像我都看膩了。”安陽一進殿便見著樂瑤挽著皇帝的胳膊撒嬌，他們面前放著的是座一人高的白玉觀音像。
萬氏聞言低嗔道：“樂瑤，不要胡鬧，這是東方氏送給你父皇的……”
“安陽，你快來。”皇帝見她進來便招了招手喚她過去。
“臣參見陛下。”安陽禮還未行完便被皇帝拉住。
“不必拘禮，叫你來不過是想著你許久未到宮中用膳，正巧也有事與你商議。”這時她才瞧見許奉也在，她知道父親不太喜歡二哥，頓時心生不安。
安陽對上他的眼睛，他淡淡一笑可看著卻有幾分疲憊。
來時她已經用過飯了，所以只在席間聽他們言語，喝些茶水。
“安陽，前日東方恪送來這佛像，說是南陵江氏所送，江氏在南地也算大族，眼下正從鳶國送一批藥材到盛國，東方恪的意思是江氏想尋得皇家庇佑，你覺得如何？”皇帝對著安陽問道。
安陽沒想東方恪行動如此之快，看來他早有打算，不過是得了她首肯才行動，畢竟萬氏已經橫行霸道的太久，眼下局勢多變，東方恪這樣孤註一擲倒讓她安心。
她稍作思考，回道：“陛下，臣往日巡視，雖眼下家國安定，可邊疆之地卻百廢待興，若商賈能得皇家庇佑，自然也能惠及百姓。”
“嗯，朕問過駱尚書，他也是這個意思，如此便可行。”皇帝聞言點了點頭。
萬氏這時笑道：“陛下，若要選人護送，朔兒就在北疆，不如讓他……”
“誒，這是小事，巡視才是重中之重，而且我已有人選。”說著皇帝對著安陽說道：“春桑這姑娘跟著你在邊地待過許久，我想讓她去最合適，況且你之前選走的那小子，陸黎說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，是個可塑之才，這次便讓他跟著去，也見見世面。”
安陽沒想到皇帝會讓春桑護送江氏，微微一怔，又恢覆了神色，默默的低頭表示讚成。
“至於這佛像。”皇帝笑著指了指許奉：“便送你做新婚賀禮了。”
許奉站起身來，行禮謝恩：“謝陛下……”
“什麽！？”安陽心中一驚，可看著許奉卻面色從容淡定。
皇帝又言：“佐文公的女兒嬌慧是個善良聰穎的姑娘，只是佐文公怕是會不舍，朕命內務府找了處宅院，你便和嬌慧在京中多住些時日，晚些再回北疆。”
“是，陛下。”許奉回道。
“陛下！”安陽聞言站了起來，走出席間，拱手道：“陛下，嬌慧姑娘不知與奉王的年紀相差大了些，況北疆事務繁雜，奉王既已完成護送任務，還是要盡快離京赴疆才對。”安陽說著擡頭看了眼許奉，卻看見他正看著自己。
皇帝卻笑道：“安陽，你王兄離京已久，再見不知是什麽時候，朕不過是想他在京中多留些時日，況且這婚事，佐文公和許奉都已應下，朕也沒有棒打鴛鴦的道理。”
“許奉已應下。”所以他昨夜找她是為了商討此事嗎？
她收了手：“若如此，是臣草率了。”
出了宮安陽的馬車便跟著許奉。
司馬文才掀了簾子看著安陽的馬車還跟著，可許奉卻一直沒個表示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：“殿下，公主在後面跟著呢，應是有事與您說，您……”
自進京，他便越來越看不懂許奉的心思，昨夜本是要叫公主到府中議事，公主沒來，若照往日他定會自己到公主府上去，可昨夜卻早早的熄燈休息，今日又早早的起床上朝……
許奉的馬車走的慢卻不停下來，只讓安陽在後面跟著，可也是走的慢，若安陽要趕是怎麽也趕得上的，可安陽的馬車也只在後面跟著。
終於，在許奉停車二字還未說完之時，只聽馬車外一陣驚呼：“殿下！殿下！”
安陽掀開簾子闖了進來，司馬文才也著實嚇了一跳，忙起身：“殿下……”只是他話還未說完。
“你先出去。”安陽冷冷的說道，目光直直的盯著坐著的許奉，安陽在北疆平日裏是個熱乎臉皮，軟心腸的，雖遇事也會冷臉，可司馬文才從未見過安陽這幅模樣，便也未等許奉說話，徑直下了馬車。
許奉卻一幅氣定神閑的樣子，對安陽的攔車闖入沒有絲毫意外，待司馬文才下了車，安陽便靠著許奉坐下。
車內霎時安靜下來。
“王兄，是我的錯。”安陽先開了口，一雙眼睛對著他，那麽的懇切。
“這不是你的錯，只是我一個人太久，會寂寞罷了。”許奉別過臉，淡淡的說道。
“你怎麽會寂寞，你還有寧兒還有我？”安陽不明白他的意思，反問道。
他擡起頭看她，眼神不太清白，可在瞥見了她頸間印上的點點血色，他又撇開眼。
“若你尋良人，天底下的人多的是，可她不是你的良配！”
安陽心裏痛，佐文公的女兒是個癡傻的，她知道父皇此舉或是為了羞辱許奉還是為了籠絡人心抑或一箭三雕。
父皇要她和宋懷成親，是為了拉攏朝廷中的清流一派。正如幾年前的封疆大吏，父皇要許奉在京中成婚，不過是為了將他和北疆的勢力剝開，如何做，自有理由，只是不該用這種方式，她也知道許奉明白其中道理，若他此時忤逆便會被父皇懷疑，只是她想不通為何許奉沒有絲毫反抗的接受，她只覺得是她讓許奉陷入困境……
這樣你便不能將我推開了，他這樣想。
前夜，皇帝召他入宮，皇帝第一次對著他露出笑臉，先是要給他加官晉爵，土地金銀，只是他清楚，若他收了，便會加重皇帝對他屯兵造反的懷疑，他拒絕了，他本就對權勢沒有貪戀，來盛京不過是想守著心中人。
“既然你什麽也不想要，朕不如也給你指門婚事，你也知道瑾兒已經成婚了，你與她常在一起，她既已成婚，你難免落寞，你們兄妹一場，朕不好厚此薄彼。”皇帝這話說的溫情，可語氣卻是冷冷的，神色淡漠的高坐於上。
此刻他心中卻覺得安心，所以眼前的皇帝是真的愛他的女兒，因為愛她，所以要她遠離深宮到疆場馳騁，因為愛她，在她尋求功名時選清流臣子做她的夫婿，因為愛她，要他這個哥哥證明立場，撇清流言蜚語……
這愛，是父母之愛，也是君臣之愛，他想眼前的皇帝比他更明白他選的這條路，對她來說有多難走。
他會造反嗎？若為了她或許會，可要他反她，他做不到，他也知道自己或許是個傻子，若他對她說愛，她一定會笑著，抱著他回覆“王兄，我也愛你”，可他要的不是這種愛，所以他不會與人說，只能套些冠冕堂皇的理由，騙別人也騙自己，他為了留在她身邊，什麽都願意做。
想到這裏，他神情覆雜的笑著回道：“臣孤身已久，婚娶之事怕一時之間難做決斷，還請陛下容臣思量。”
“王兄。”
他看著她，安陽拉起他的手，眉毛擰在了一起，臉皺皺的。
“若你不是愛她，此事便不用管了，我會處理妥當。”她這樣說，正如過往許多年，她總是這樣對他說：“我放寬心，我自會處理妥當。”
“阿瑾。”他喊她。“你明白，你我的婚事都不僅僅是陛下一時興起，你我都沒有退路。”
他反握住她的手，她卻一怔：“所以，你要做什麽便去做，我都會聽你的，只是別再推開我，好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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